1月18日一大早，正在参加西南交大产业工作年终总结会的康凯宁被助手拉出了会场，因为17日下午从广州开发区赶来的几位客人，要在上飞机前再跟他面谈半个小时。来客的话也简明扼要——我们看中了可降解心血管支架项目，七八年以后这个项目可能成长为年销售收入几十亿的公司，希望黄楠教授和他的团队到广州开发区去转化科技成果。
“黄楠教授能不能去广州，这个我说了不算。因为按照产权分割，黄教授占有发明专利70%的所有权，他拥有一票否决权!”康凯宁介绍，2016年1月颁布的“西南交大九条”，其核心是将职务发明成果的学校所有改变为学校、职务发明人共同所有。如今，各种“躺在实验室睡觉”的科研成果都被唤醒，开始进入成果批量转化阶段。
西南交大先行先试
开始了科技界的“小岗村试验”
高校教师出身，在沿海办过公司、创业多年的康凯宁入职西南交通大学国家大学科技园后，瞄准了科技成果转化难题，并希望找到破解之路。
“一方面是可供转化的科技成果严重缺乏，一方面是可供转化的科技成果出来了，却只能躺在实验室里睡大觉无法转化，这种问题必须找到根本的解决办法。”康凯宁举例说：交大土木学院杨其新教授团队研发的“隧道及地下工程喷膜防水材料”项目，到2010年已陆续申请了6项发明专利，具有广阔的市场前景，也受到企业的强烈关注。但由于该专利属于职务发明成果，奖励审批手续复杂，双方迟迟进入不到实质合作阶段;材料科学与工程学院教授黄楠，潜心20年研发的抗血栓、抗凝血的心血管支架达到国际先进水平，因为同样的原因也很难转化出去。黄楠感慨道：“等退休时都会于心不甘。”
在科技成果转化中，康凯宁认为：应该从高校科技成果资产化方面入手解决科技成果转化难的问题。
2010年起，康凯宁开始在西南交大国家大学科技园探索一条新路——让高校将科技成果转让给科技园，科技园通过向国家知识产权局提出专利权人变更申请，实现发明人和科技园共有专利权，专利评估作价入股后，发明人通过持有的专利权实现在公司中持有股权。
“职务科技成果混合所有制”试验彻底改变了过去教授拿不走股权，学校干不成科技成果转化，政府得不到科技型企业的三输局面。通过对混合所有的职务科技成果评估作价入股，2015年西南交大已有4个教授团队与科技园、投资方成立了科技型创业公司并进入孵化阶段。
黄楠教授说：“正是因为学校对我们作为发明人的职务科技成果的分割确权，才使投资人放心大胆地与我们合作，推进我们的科研成果向产品的转化。”他认为，要形成创新创业的春天，迫切需要推行职务科技成果混合所有制，这就像30多年前安徽凤阳小岗村的先行者所做的那样。
职务科技成果混合所有制
正从西南交大测试版升级为四川试验版
事实上，西南交大的一系列改革举措引起了成都市科技局的强烈关注。2014年8月，“成都十条”出台前对全市推进协同创新和科技成果转化的着力点进行全面梳理时发现，在最需要突破的科技成果产权领域，西南交大已悄然开展了5年探索。
双方一拍即合，在成都市科技局的支持下，自那以后凡有国家相关部委来蓉调研科技成果转化的机会，康凯宁都会带上交大“混合所有制”改革的资料，不遗余力地推介，会上抛观点，会下继续与专家热烈讨论甚至激烈争论。
2015年11月，四川省委十届七次全会《关于全面创新改革驱动转型发展的决定》提出：以明确科技成果权属为突破口，完善科技成果资本化产业化制度。这为“职务科技成果混合所有制”提供了政策支持。
四川省委省政府、成都市委市政府的认可，同时也倒逼西南交大进一步加快改革的步伐。2016年1月，西南交大党委常委会正式通过了“西南交大九条”，明确职务发明人与学校共同拥有职务科技成果的所有权。
“迈出这一步实在太重要了，如果没有学校党政领导的远见与担当，成都市委市政府和四川省委省政府的强力支持，这一天不会来得这么早。”康凯宁感慨地说。
2016年6月，“成都新十条”将职务科技成果混合所有制列为第一条，充分肯定了西南交大的改革试验。
在刚刚闭幕的省十二届人大五次会议上，四川省政府工作报告中将扩大职务科技成果混合所有制改革列为2017年的重点工作。职务科技成果混合所有制正从西南交大测试版升级为四川试验版。
加大科技成果转化力度
在科技成果转化方面取得重大改革突破
职务科技成果混合所有制，这场被誉为“科技界小岗村试验”的改革大幕，就此揭开盖头。一时间，媒体报道、友校来访，承接科技成果转移……前来接洽的各种团队络绎不绝。
康凯宁除了忙，还是忙。作为教育部特聘专家，教育部在全国召开的5场部属高校科技成果转化推进会，康凯宁一场没落下，每一场他都激情澎湃地推介西南交大的混合所有制改革经验，他更希望能尽快在12所四川省属高校和在川另外两所教育部部属高校中启动职务科技成果所有制改革试点。
“前期社会各界对混合所有制改革的关注已经很多了，我们现在关键是要加大科技成果转化的力度，真正做出成果。时间紧迫，要尽快行动!”康凯宁语速飞快，声音高亢。
和广州开发区客人紧张地洽谈之后，时间已是12点40分， 午餐10多分钟，趁在食堂吃盒饭的间隙，康凯宁还接受了记者的补充采访。“按照党中央、国务院的要求，四川省全创区要力争通过3年努力，在科技成果转化方面取得重大改革突破。如今时间已经过去一年，接下来的任务将异常繁重。”康凯宁告诉记者，西南交大“职务科技成果混合所有制”改革试验，并不单单是为了解决西南交大科技成果转化难的问题，更是希望通过这场改革试验推动国家科技体制、机制的重大变革。
“争取《专利法》第六条的修改，是我们的终极目标。”康凯宁建议，相关部门应该积极行动，推进《专利法》第六条的修改，将职务发明专利权由单位优先修订为约定优先，为职务科技成果混合所有制提供坚实的法律保障。只有这样，西南交大的一小步才能变成中国的一大步!
本报记者 陈方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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